彳亍而行:古村古建筑保护出路在何方
彳亍而行:古村古建筑保护出路在何方
彳亍而行:古村古建筑保护出路在何方,仿古文化石,古建筑保护方式,古建保护苏州陆巷古村,由一街(明代紫石街)、三港(寒山港、陆巷港、蒋湾港)、六巷(康庄巷、文宁巷、韩家巷、姜家巷、旗杆巷、固西巷)和30多幢古民居组成,位于吴中区东山镇西部,面积11.1公顷。历史上,王姓和叶姓是当地望族。村内古宅第鳞次栉比,仅明清古建筑就有30多处,其中明代建筑近20处,面积6182平方米,清代建筑15处,面积11514平方米,堪称环太湖古建筑文化的典型代表。自宋徽宗以来,陆巷名家辈出,享有“太湖第一古村”之美誉,其后还有了“宰相状元故里,院士教授摇篮”之雅号。2020年4月,陆巷古村入选首批江苏省传统村落名单。
迄今为止,陆巷古村内明代建筑存量位居江南古村落之首。例如,较好保留有明代三朝重臣王鏊(1450—1524)及其家人后裔兴建的建筑群,包括状元及第墙门、“(东山)洞庭商帮”大本营象征之“遂高堂”(王鏊胞弟王铨的故居)、王鏊为示尊师而建的“会老堂”(王鏊生前也用于命俦啸侣用途,有其诗为证:“方期会老堂、杯酒道情愫”)以及作为宰相府邸集中呈现之“惠和堂”(明基清建,部分保留有明代原建筑),等等。2007年5月31日,陆巷古村被国家建设部、国家文物局公布为全国历史文化名村。
近年来,关于“古村古建筑保护、开发和利用”,一直是一个热门甚至是焦点式问题,其间融有历史、建筑、乡村社会学等学科学术性争议,也融有政府部门、商业组织和社会团体等操作性争议(广东增城夏街村是这方面一个新近案例)。在一定程度上,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以至于古村古建筑拥有者往往也陷入“筑室道谋”之困境。
在乡村旅游大潮的裹挟之下,不恰当开发利用早已不是个案。例如,以“修旧如新”替代梁思成先生所言的“整旧如旧”以及“舞台化、空村计”等“建设性破坏”、“破坏性建设”、“不作为破坏”等现象屡屡出现。甚至不乏有打着古村古建筑保护公益旗号、实则一门心思谋财谋利的机构和个人也借机借势活跃于媒体和大众视野(从其负责人在面向地方政府官员的现场演讲中,没见到多少公益气息,却见到充裕的“经商头脑”和张大其词的承诺允诺),以至于造成鱼目混珠、扰乱视听之乱象。
显然,古村古建筑保护涉及到资金、技术、人才、周期和政策等诸种门槛,其间夹有复杂的利益相关者及其相关关系,例如政府、村社、产权人、开发商以及居民村民等。倘若兼顾性利益协调机制不能有效建立和运转,特定地域古村古建筑即便可以实现一时性更新,也难以实现持久性活化,这样一来,融于古村古建筑的历史文化遗产也始终面临着“断炊”的危机。当然,此处“断炊之炊”并不局限于单一层面。
姑且以陆巷古村古建筑产权为例。上文提及,陆巷古建筑以明代为主,也存有部分清代和少量民国建筑。随着时光流逝,岁月沧桑,陆巷古村古建筑的产权归属早已分散多元化,村内居民姓氏也早已多元化。截至2013年数据,“村上以徐、叶、张姓居多,各占全村人口的30%、20%、10%”。举例说明如下:
“三有堂”,建于明代晚期,现前进圆堂为陆巷村老年活动室,后进住楼属周姓居民所有。“双桂楼”,明代建筑,姜氏祖传古宅,现属姜姓居民私有房产。“会辅堂”,明代建筑,现为叶姓村民私宅,吴中区控保建筑,该宅损坏严重,仅东住楼保存稍微完整。“三祝堂”,明代建筑,原规模宏大,现仅保存住楼与后进附房两进单体建筑,四坡歇山形式的明代民居建筑,在现存古建筑中实属罕见,极具研究价值,但该宅部分损坏严重,其中楼上西厢房已坍塌。“怀古堂”,又名王家祠堂,上世纪八十年代落实房屋政策后,房主把大厅卖给村中一农家,作过数年猪舍,但“怀古堂”整座建筑风貌未有大改变。2002年,苏州张先生购买下“怀古堂”后耗资修缮,如今已成为古村一景。
在陆巷古村明代建筑群内,颇为值得一提的是建于明代嘉靖十二年(1533年)的“会老堂”,“会老”意即尊师。“会老堂”位于陆巷姜家巷与韩家巷之间,是陆巷古宅中一座代表性建筑。“会老堂”原规模宏大,现尚保存有楼厅、西住楼、住屋及附房数间。二楼构架为内四界前后单步形式。山尖设山雾云,脊檩两侧施抱梁云,雕刻刀法流畅,风格浑厚,极具明代特点。楼厅前有照墙与墙门,极为古朴与精致,为明代建造中的精华。照墙正中水磨小方砖斜形镶贴,而左右两边及庭院中东西山墙,为水磨八五砖镶砌,中部有一条贯通整座院落的砖雕花纹线,甚为美观,为砖雕中的珍品(更多介绍请参阅《陆巷村志》)。
从采访中得知,在2002年陆巷行政村组建和陆巷古村开发之前,如同村内其它古建筑,“会老堂”也同样处于萧瑟衰败之中。房产业主常年居住在上海,偶尔回吴县东山镇,大多也是祭祖之需。2003年之后,机缘巧合,业主妻子开始介入维保。在很长时期内,“正式”光顾过“会老堂”的人士估计只有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德高望重的阮仪三教授(1934—)。上世纪八十年代,阮仪三教授曾跟随其恩师、中国著名古建筑园林艺术学家陈从周先生到访过东山,其后,阮教授对“会老堂”开展了细致研究。“出钱、出力、受气、遭难,就是为了一幢老房子,为了前人留下的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让它得以重生,重新获得它的价值”,这句线年对“会老堂”保护者暨经营者持续十余年不懈努力的中肯评价。
在多年修缮维保之下,“会老堂”于2011年获得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荣誉称号,在此前后,部分建筑业已改作基于古建筑生活文化体验的高端民宿,餐饮之外,更在于赏曲、写经、茶会等文化艺术活动的有序开展。自然,对于此类操作并非没有争议。然而,在没有找到更好的方式之前,相较于修复后简单的静态陈列或者任由古建筑风化等常见路径,“可控使用”也许是一种不错的尝试(“会老堂”始终保持25%左右客房接待率)。经营者也并不希望“会老堂成为人人都可以去打卡的地方”。经营是古村古建筑保护的一个手段而非目的。若使用老朋友台湾大学城乡所博士林德福、刘昭吟夫妇话语去概括“永居才能保乡愁、经营方可谈经济”。
自2007年入列“全国历史文化名村”名录以来,陆巷古村获得新的发展机会。不过,“会老堂”这类古建筑的活化利用在取得一定成效的同时,也面临着不少掣肘。例如,囿于建筑物本身特质,很难达到现有的消防标准。村内居民开办的饭店、商店等经营场所业已成行成排。同时,大概是因为“会老堂”体量庞大且处于“动态经营”的缘故,每当“会老堂”进行定期修缮时,常常遭遇周边邻居的投诉,依据是维修造成的噪音、粉尘等。邻里关系尚有待优化。在这样情形下,倡导“地、产、人、文、景”五位一体的“社区总体营造”理念或可尝试引入和实践。这也是有鉴于,陆巷古村古建筑多属于私产,共同利益协调起来可能更加费力费时,这其中有物质利益难题,也有文化认知难题。况且,“古建筑的保护最大难处就是既要保持一定的人气,但又不能人气太多,这是一个非常难以把控的度”。概而言之,陆巷古村不能仅仅视作一个景区,也要重视其作为“社区”的功能和职责,尽管陆巷自然村早已并入陆巷行政村。
承此,古村古建筑保护的路径实施需要智慧和方法,既需要能有效利用地方资源的经营能力,也需要能对地方文化资产的秉持坚守。“快不得、也快不了”,这是因为,以现代化和发展经济名义的“街区改造/村镇改造”对传统文化和传统建筑破坏的案例已经太多,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诸如“谁来修?怎么修?哪里筹集资金修?修了之后作什么用途?”,也都将是不得不面对的非常现实的问题。
进而言之,假若时光可以倒流,今日所谓古村及其古建筑等传统文化载体,在当时也就是特定地域特定群体生产生活方式的呈现罢了,共同的特色则是聚族而居、传承血脉。于是,注重生活属性和生活文化,依然是古村古建筑保护的重要参考方向。这样一来,政府、市场抑或社会,无论是哪一方行动主体,都不能仅仅“盯着旅游经济”去保护古村古建筑。继之,何谓“居住福祉”、如何发掘古建筑承载的历史文化记忆、以及传统生活方式菁华何以在“人与建筑”的当代环境中得以再生,均值得深入探讨并辅之以实践探索。一言以蔽之,传承古村古建筑民族优秀文化遗产,需要想象力,也需要创造力和韧性坚持,从而有助于渐进实现“保护和发展、恢复和创造”措施的落地和开花结果。
作者系南京邮电大学管理学院(信息产业发展战略研究院)副教授 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致谢:民革江苏省委理论委“乡村振兴”专题调研组提供了调研支持,民革苏州市委、苏州市吴中区文体旅局、东山镇政府以及邢伟英女士提供了《陆巷村志》、《五百年王者兴—明代古宅会老堂的后现代纪》等资料素材,而长期以来与上海“乡愁经济学堂”的沟通交流也有相应启示价值,成文之际,深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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