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现代四合院设计界的天花板愿每一个设计都是因为热爱

中式现代四合院设计界的天花板愿每一个设计都是因为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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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目前市场需要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我看不一定。如果我们提供的是柴米油盐这样的快速消费品，那么眼下市场需要的就一定是最好的，这肯定没有疑问。但建筑有一个特点，就是建造费用特别大，使用年限特别长，建造的时候就耗费了业主大半辈子的积蓄，100年以后已经过去好几代人了，建筑却还会立在那里，它还会继续被人们使用，继续对城乡风貌、对社会文化产生影响，属于超级耐用消费品。所以建筑设计不仅要满足眼前的市场需求，还要满足100年以后的市场需求，而这个时间跨度不仅超过了一个人一生的长度，还远远地超过了一个人现阶段能够认知、能够感受的范围，如果我们盲目地顺从消费者的意见，就会导致建筑非常的短命。比如60年代的房子90年代的时候就要拆了，2000年盖的房子2020年就要拆了，才经过了20-30年，之前倾家荡产建造的房屋就要灰飞烟灭了。这不仅是对金钱的巨大浪费，还是对社会文化生活的代际传承的阻断，也就是说上一代人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下一代的人已经完全看不上了，甚至不惜要用拆旧建新这种激烈的方式、同时承受巨大的经济损失，去表达想要划清界限的那种不屑与鄙视。就好像我的孩子跟我讲，老爸，你这辈子到底干了个什么，你留给我们的不管是物质财富、还是精神财富我都看不上，不想要，我要从头开始。那我可能在死之前回望一生的时候，会有一点失落与无奈。

　　所以当我们现在提供的建筑设计产品，注定要跨越多个年代的时候，就必须从专业角度出发，把眼光放长远，100年刚刚及格，200年也不嫌长，还要把研究工作往历史深处挖掘，500年刚刚及格，1000年也不嫌长。一定要远远超出一般消费者的理解范围，包括建筑材料、结构形式、颜色搭配、屋顶造型、保温隔热、抗震防水等等等等，很多原理和技术细节一般消费者听都没有听过，你跟他解释也没有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出来，给他，然后承受之后的误解，等待时间的累积，最终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比如抗美援朝，不仅当时的人多数不能理解，即使30年以后的人们也多数不能理解，我就记得小时候，80年代吧，父母在饭桌上经常说抗美援朝死那么多人花那么多钱没多大的必要，是个错误的决定。但70年以后的今天大家终于明白了，抗美援朝是立国之战，如果不打，我们连独立自主都做不到，只能继续做别人的附庸。说回建筑设计啊，你要是想赚快钱，也是很正常的。其实现在大量的设计师，在潜意识里认为建筑是快消品，也就是会快速迭代的消费品，这种观点也不能说完全错，因为最近100年以来，中国社会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日新月异，天翻地覆，社会财富正在以人类历史上前所未见的最高速度，井喷式地累积，30年前5000块钱可以盖三间砖瓦房，30年后这个数字可能上升到50万，账面上翻了100倍，5000块钱现在要买个好点的智能马桶恐怕都有点困难，就算舍弃了，也谈不上有多可惜。

　　但是时代的进步不会一直如此高速，总有一天会慢下来，进入一个稳定发展的阶段，以前快是因为起点太低，现在中国的沿海省份已经达到了中等发达国家的收入水平，想要长期保持10%或者8%以上的高增长，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慢下来，一定会是将来的新常态。我记得生前就说过，每年增长5%是一个很不错的数字。我估计20年后我们的年增长也就3%吧。在一个生活水平比较高，发展比较慢的新常态之下，建筑产品的代际传承就变得格外的重要，不能再浪费了。我们作为建筑师，一定要摒弃过去几十年快速迭代的习惯，尤其是民居建筑，大部分位于偏僻的乡村，其承载的生活方式对于大城市的高速发展非常的不敏感，甚至是严重的滞后，完全没有必要追求快速的迭代。我们应该回归到建筑的本质，那就是跨越百年的超级耐用消费品，同时带着自身的文化属性，把思想、审美和财富一并传给后人，然后等待后人用钩机投票（到底是拆掉还是保留），看我们的作品是不是经得起时间的检验。所以回到话题的开头，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眼下市场需要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答案是否定的，当一个产品的寿命超过了一般人认知范围的时候，当这个产品所承载的实用功能、和文化意义注定要跨越多个年代的时候，就不能盲从市场。这样的例子很多，除了之前说过的抗美援朝，还有比如国家制度，医疗教育，修路搭桥，或者绘画、雕塑、书籍等文艺作品，也包括我们今天讨论的建筑设计。

　　可能有些人会说，难道你是想要“不朽”吗？我没那么自恋，我只是想我的作品能够延续到它的自然寿命而已，也就一两百年吧。这主要还是一个从经济角度出发的想法，也就是说不想浪费，至于文化方面嘛，只能看缘分，毕竟我们并不是高瞻远瞩的领袖人物，我们只需要在能力范围内，把质量做到最好，把审美的前瞻性做到，也就足够了。也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追求时髦和目光短浅的设计，其实在任何时代都是主流，大部分的建筑作品都会迅速地消失在历史长河里面，能够经历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来的建筑从来都是凤毛麟角，至少过去100年的中国就是这样。但是从早就实现工业化的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让建筑存续到它的自然寿命，是一件完全可行而且非常普遍的事情，我们现在已经工业化了，只要认识到这个规律，能做的工作还是很多的。美国大概在100多年前就实现了工业化，乡下有大量100年前的老宅子，我去旅游的时候就见到了不少，设计图纸来自英国或者法国，结构是木结构、砖结构的，使用过程中每过一些年就会有维护、保养和翻新，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时期，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这些老房子看上去状况都蛮好，大多配备了先进的采暖、空调和弱电系统。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构的房子，只要在设计上和审美上打入足够的提前量，就能大大提高存续的时间。

　　老房子被过早拆掉主要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就是结构不再安全，第二就是格局和审美严重过时。想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就一定会增加当前的投资成本，包括设计费和工程造价，但总的说来，都是值得的，我也没有调查数据，但是我估计，多付出10%的投资用于设计，可以至少让建筑在审美和结构可靠性上增加100%的可持续周期。实际上，增加200%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是说，原本30年就要拆掉的老屋，设计之后可以延续至60年，甚至90年，如果造价本来就不低，原本可延续100年，那设计之后延续200-300年是没问题的。最后说一点个人感想，所有立刻就能皆大欢喜的事情都不会有什么价值，所有有价值的事情，都是顶着压力，冒着风险，力排众议，最后还需要一点运气才能做出来。如果没有长远的眼光，还想要做一点有价值的事情？我看你想都不要想。当然了做一个庸人也不容易，大部分人只是活下去就已经拼尽了全力，所以我这些话是说给少数人听的。因为这个世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在吃饱喝足以后想着，我TM这一辈子还能干点什么呢？或者说，还能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