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木塔：无钉无铆屹立千年却因“人祸”出现不可逆倾斜

中国第一木塔：无钉无铆屹立千年却因“人祸”出现不可逆倾斜

　　古建墙体绘画,古建民居彩绘,古建梁彩绘图案应县虽然不属于大同地界，但是大部分赴大同的行程都会将其列入其中，当年梁思成也是如此。

　　1933年夏天，梁思成与营造学社的队员终于来到应县 ，宝塔在暮色里仿佛一位黑色的巨人；阅尽古建的他，对这座塔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最高评价。

　　在给妻子林徽因的信中，他这样写道： ”今天正式地去拜见佛宫寺塔, 绝对的Overwhelming！好到令人叫绝, 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 我的第一个感触，便是可惜你不在此同我享此眼福，不然我真不知你要几体投地的倾倒！这个塔真是个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不见此塔，不知木构建筑的可能性达到了什么程度。我佩服极了！佩服建造这塔的时代！和那时代里不知名的大建筑师、不知名的匠人。“

　　确实如此，如今的应县木塔不仅位列我国四大名塔之一，更拥有木塔中最高、最古老两项中国之最。 不亲眼见一次，永远不知道可以有木结构建筑可以美到如此登峰造极。

　　当我们站在木塔脚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虽然不曾谋面，但有赖于各种媒介，我对它已经足够熟悉了，甚至能报得出一些关于它的数据。 而应县木塔给我们的震撼，却在我们意犹未尽地绕塔一周、两周、三周之后，才开始直击心灵。

　　应县木塔建于辽清宁二年（1056年），已近千年。从气势上就能看出是辽代“皇家项目”，古人的摩天大楼。它又称佛宫寺释迦塔，后寺毁塔存。它比意大利比萨斜塔早118年；斜度更是超比萨斜塔8度。

　　应县木塔通高67.31米，明五暗四，实际上是一座9层重叠式的木构架建筑。整座塔无钉无铆，由3000吨、10万块红松木制构件互相咬合建成。在应县木塔建成后的900多年中，它经历了7次大地震，40余次地震、无数次电闪雷击；以及军阀混战时的200余发炮弹（甚至有一发炮弹穿塔而过），却依然挺立至今。

　　而在此前的碳十四检测中，采集全身构件100份；年代最晚的一份距今760年，绝大部分距今1000年左右。国保一，它不当谁当。

　　在应县，梁思成和他的同事莫宗江紧张工作了整整一个星期。 营造学社的成员莫宗江曾回忆，他们为了测量最高处的塔刹数据，梁思成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冒险爬上表面已经糟朽的木塔顶部。而当时已经黑云压城，惊雷滚滚，梁思成只能在60多米的高空，紧紧抓住那根铁链。

　　就这样，他们付出了意想不到的艰难，冒着生命的危险，终于完成了对应县木塔建筑学意义上的科学考察，留下了一份详实的测绘记录。

　　塔外立面的每一层都悬挂着历代留下的牌匾，共有明清、民国牌匾48块，被各种溢美之词加冕一身。其中最醒目的“释迦塔”，其丰润饱满，是颜体中的佳品。边上六行小字上就有7个年号，分别记录了木塔的修缮时间。此外还有朱厚照（明武宗）所提的“天下奇观”和朱棣（明成祖）所提的“峻极神工”。

　　这是近千年前人们心中的“天柱地轴”，他们认为木塔象天柱一样高大，像地轴一样稳固；北斗星和整个天空都围绕着木塔旋转。

　　诗中描绘的场景，一如眼前。去看应县木塔的人，都曾被飞鸟环绕的木塔所惊艳；鸟鸣声阵阵，清脆悦耳；微风吹过的时候，檐角的风铃也在响动，如同佛迹。

　　各层均用内外两圈木柱支撑，全塔动用70多种、480朵不同形制的斗拱，号称斗拱博物馆。从下向上仰望，一朵朵斗栱宛如一簇簇盛开的莲花，在塔身上熠熠生辉，正如古人云“远观擎天柱，近视百尺莲”。

　　它们如同木塔的“保护神”，承担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当大风、地震来临时，斗栱就像一个可松可紧的弹簧，可以吸收动能，保护主体结构不受侵害。兼具美观性与实用性，是中国人独有的营建智慧。

　　这样的高层木构建筑需要耗费大量的木材，在后世元明清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气派精巧的木塔。1933年，一位县长以“美观”为理由拆掉了它的斜撑和泥夹墙。木塔开始出现不可逆的扭转倾斜。根据2004年的测绘数据，塔体已荷载失衡，整体向东北倾斜65厘米，塔身累计压缩88厘米。

　　更严重的是，由于它的结构过于复杂，目前尚不能完全弄懂它的建造技术，因此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完全安全的局部修复或者落架大修的办法，任何一次对它的修复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严重伤害。多年来，修缮方案始终难产，专家迟迟不敢动工。

　　从几张航拍图片来看，塔身确实有明显的倾斜。后面建起了庞大的仿古建筑群，看样子已经竣工，但不知是什么新景点。

　　进入新世纪以后，为了保护古建筑起见，游客只能进入木塔一层参观，登塔参观也成为了历史。随着一座又一座古建筑消失于我们的视野中，有些景色，想要欣赏还是得趁早。

　　游客可以围绕高11米的释迦牟尼坐像步行一周，借着白天的光线可以看清四面残存的精美壁画、顶部的藻井以及木结构上的彩绘。

　　直到20世纪的某一天来临之前，应县木塔仅仅是个庞大精巧的佛塔，在建筑学家眼中它价值无限，在百姓眼中它有护佑，却没有人想到它的另一种用途。佛塔是为供奉佛家宝物而建造，而应县木塔的历史上，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维修记录，供奉宝物的记载几乎没有。

　　1974年，因为一次文物偷盗案，在塔内释迦牟尼塑像中发现了一批辽代刻经和绢质佛像画等珍贵文物，其中木塔四层的主像内甚至发现了藏有佛教七宝与佛牙舍利的银盒，引起了一时轰动。所幸文物被追回了，释迦牟尼胸口的“补丁”，便是盗贼当年留下的。

　　释迦牟尼所坐的莲花台下，有八个形象生动的护法力士。随着木塔倾斜日甚，说不定将来连进入一层的参观、也将成为历史。

　　也许，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只属于时间；我们与盘旋在木塔四周的飞鸟，终究只是它的过客。